第88章 星火燃吴县(3 / 6)

坚定,背脊挺直,走向那未知的、危机四伏的敌后战场。

他的目标是重返南京周边区域,那里情况复杂,人心浮动,清军统治尚未完全稳固,正是开展敌后工作的理想起点。一路行来,但见田园荒芜,村落萧条,偶尔可见被焚毁的屋舍残骸,无声地诉说着清军铁蹄的残酷。

道路上流民络绎不绝,面黄肌瘦,眼神麻木,只有在看到清军巡逻队经过时,才会流露出刻骨的恐惧与仇恨。偶尔遇到盘查,他便以云游四方、替人做法事祛病消灾为由应对,操着不太标准的官话,配上褡裢里的物件,倒也未曾引起太大怀疑。他仔细观察着清军的哨卡设置、巡逻规律,以及粮草运输的路线,将这些细节默默记在心中。

这日傍晚,残阳如血,将天边染上一抹凄艳的红色。李大坤行至苏州府吴县地界。这里暂时未被清军主力占领,处于一种微妙的平静之中,但空气里弥漫的紧张和压抑,比北方沦陷区有过之而无不及。天色阴沉下来,细碎的雪沫又开始飘洒,落在他的道袍和偃月冠上,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寻了一间看起来还算整洁、人来人往便于隐匿行踪的“悦来客栈”打算歇脚。

客栈大堂里人不多,几桌客人默默地吃着饭,交谈声也压得极低,气氛凝重得如同外面的天气。空气中混杂着食物味道、汗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他刚在角落一张不起眼的桌子旁坐下,点了碗素面,就听见门口一阵嘈杂,伴随着店小二试图阻拦的、带着惊慌的声音。

一个披头散发、衣衫略显凌乱的中年书生,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他手中还拎着个快空了的酒壶,脸色潮红,眼神涣散,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时而激昂尖锐,时而低沉呜咽。

“……鞑子,呵呵,好一个天朝上国,仁义之师……我呸!”他猛地灌了一口残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前襟,“朝鲜使臣,秉持邦交礼节而来,说杀就杀了……礼仪何在?邦交何在?与禽兽何异?”他用力拍打着身边的桌子,碗碟乱跳。

旁边几桌食客纷纷侧目,有的面露同情与无奈,轻轻摇头;有的则脸色大变,赶紧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碗里,生怕被这狂生牵连;还有的则悄悄挪动位置,离他远些。

书生浑然不觉,或者说他已毫不在乎,继续着他的醉骂,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青州的邴大人,多好的官呐,不过上书请求拆除那劳什子满城,隔离我等汉民,免遭欺凌……何罪之有?竟落得凌迟处死……诛连九族。天日昭昭,何至于此?还有兖州的赵大人,为几个只想活命、逃入山中的灾民说几句公道话,也……也掉了脑袋。这世道,还有说理的地方吗?天理何存,王道何存?”他的话语如同杜鹃啼血,字字带泪,句句含悲。

他越说越激动,又是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醋瓶都翻倒了:“战场上更是惨无人道,毒气弥漫,瘟疫横行,那漫天的火风筝扔下要人命的东西……多少军民……多少百姓……尸横遍野,十室九空。他们这不是打仗,是屠戮,是妖魔行径。我等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临危一死报君王?可……可死有何益?呜呜……”骂到后来,他竟伏在桌上,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

店小二脸色煞白,搓着手,想上前劝阻又不敢,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李大坤静静地看着,手中拨动着念珠,心中却波澜起伏,难以平静。书生的话,句句戳中他的心事,也印证了戚睿涵对清廷暴政必然引发民愤的判断。这书生,虽看似狂放不羁,但那一腔热血和悲愤,却是真实无比的。这是一个可以争取的力量。

那书生哭了一阵,似乎力气用尽,又摇摇晃晃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扫过四周,充满了绝望和迷惘。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角落里的李大坤身上,或许是那身道袍,或许是李大坤平静而带着一丝悲悯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同,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提着酒壶,跌跌撞撞地走到李大坤桌旁,不顾礼节地一屁股坐下,直勾勾地看着李大坤,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质问和寻求答案的渴望:“道长……你,你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你说,这世道,还有救吗?鞑子如此灭绝人性,高压统治,百姓连口气都喘不上来……那些毒气瘟疫,谁又能抵挡得住?这朗朗乾坤,怎么就变成了修罗地狱?”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意,却透着一股知识分子的执拗。

李大坤迎着他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神色不变,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仿佛在打着某种节拍,声音平和而沉稳,如同古井深潭:“无量天尊。施主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