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沙垒京阙(3 / 8)

,如履平地,一举突入城头,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此法虽耗时费力,看似笨拙,却正可避开敌军火炮的直射威力,最大限度地减少我军弟兄在攀爬云梯时暴露于枪林弹雨之下的伤亡。我们要用泥土,淹没他们的火器优势!”他最后一句几乎是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帐内一时陷入了沉寂,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帐外隐约传来的更梆声。吴三桂沉吟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铺着地图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他熟读兵书战策,博览史籍,自然知道戚睿涵所指的是什么。蒙古人用土坡攻城的战例,在《元史》及一些野史笔记中确有记载。此法古拙,甚至显得有些原始,但在此刻常规手段尽数失效,火器逞威的情况下,这种返璞归真、以拙胜巧的思路,或许正是打破僵局、出其不意的奇招。他仔细权衡着:需要动员的人力、物资,作业周期,可能遇到的干扰,以及最终成功的可能性……脑海中迅速计算着土方量、麻袋数量和人手分配。

半晌,他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是对可行性的认可和对破局希望的期许:“元芝此计,看似迂拙,实则大巧若工。避敌之火器锋芒,攻其思维之死角。北京城墙虽高,若土坡能堆积至接近城头之高度,甚至超越城头,我军精锐铁骑便可发挥冲锋陷阵之长,瞬间扭转敌我态势,将攻城战变为对我有利的野战。我看……可以一试!”他的肯定,沉稳有力,给这个大胆而看似荒诞的计划注入了第一份坚定的力量。

沐天波虽然觉得这法子慢得让人心焦,不符合他一贯猛打猛冲的风格,但想到连日来弟兄们在城下被火炮轰击得血肉横飞、被火铳攒射成刺猬的惨状,又对比了一下直接冲锋那几乎可以预见的惨烈代价,他用力抹了一把粗糙的脸颊,粗声道:“好,总好过让儿郎们用命去填那该死的火铳火炮。老子这就去安排人手,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麻袋凑齐,把土方备足!”说着,一把抓起倚在案边那根沉甸甸的狼牙棒,就要往外走。

“沐国公且慢,”戚睿涵叫住他,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周密,“此事需周密安排,方能瞒天过海,功成于不测。挖土地点需选在敌军火炮射程之外,且要隐蔽,可利用前方小丘或树林遮蔽;运输路线要分散,多设几条迂回路线,避免被敌军窥破规律,集中打击;夜间作业需格外小心,人衔枚,马裹蹄,防火、防噪、防敌小股部队袭扰。此外,可在土坡两侧及前方,部署少量火炮和精锐弓箭手,伪装成前沿哨垒,实则掩护作业士兵,若敌军出城破坏,亦可及时阻击。”他条理清晰,将想到的细节一一道出。

计划既定,联军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围绕着一个看似奇怪甚至有些荒诞的目标高效地运转起来。成千上万的士兵被迅速组织起来,分为两班,昼夜轮换,如同两股交替涌动的潮水。

一部分人,主要是后勤辅兵和当地征集的民夫,四处搜集一切可用的麻袋、布袋,甚至拆解破损的帐篷、搜集废弃的衣物赶制容器,营地内针线穿梭,一片忙碌景象;另一部分身强体壮的战兵,则在南门外数里处选定的几处低矮土丘和空地上,挥动锹镐,奋力挖掘土方,叮叮当当的声响被军官严厉压制,要求尽可能悄无声息。

夜幕降临后,无数火把和灯笼被点亮,如同一条条蜿蜒流动的光蛇,在浓雾与夜色中穿梭。士兵们沉默而有序地将装满泥土的沉重麻袋扛在肩上,或两人用木杠抬着,汇成一股股无声的人流,沿着预先规划好的、尽量利用地形遮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涌向南城墙下。起初,堆积的速度很慢,那小小的土堆在巨大的城墙脚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仿佛孩童在海边堆砌的沙堡,随时会被潮水吞没。

果然,正如戚睿涵所预料,城墙上的清军守将,主要是负责南门防务的豪格部下,看到联军不再组织大规模、自杀式的进攻,反而在城外忙忙碌碌地挖土运袋,都感到莫名其妙,继而是一阵哄笑和轻蔑。一些清兵甚至大胆地扒着城垛,指着城外那些蚂蚁般劳作的联军士兵,肆无忌惮地嘲讽,声音顺着风隐隐传来:

“看呐,南蛮子没招了,开始学老鼠打洞了!”

“是不是想垒个土台子给爷磕头求饶啊?”

“瞧他们那傻样,等他们把土山垒起来,盛京的王爷早就带着援军回来收拾他们了!”

“白费力气,这得垒到猴年马月去?”

豪格、鳌拜等清军高层起初也心存疑虑,多次派出精干哨探缒城而下,贴近侦查,回报均说对方只是在单纯地堆积土袋,并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