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无碍,一直延伸到城墙根下,与墙体几乎融为一体。连续多日的夜间高强度作业,士兵们虽然眼窝深陷,面色被尘土和疲惫染得灰黄,但看到这条奇迹般的“登天之路”即将完成,看到破城的希望就在眼前,他们的眼中都闪烁着极度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多日的疲累仿佛被一股即将爆发的力量一扫而空,紧握兵器的手心因激动而微微出汗。
城上的清军,似乎直到此刻,才终于从长时间的麻痹和轻敌中惊醒,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这几日,尤其是最近两三天,土堆的高度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迅猛增长,那不断升高的土色斜坡,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暗黄光晕,已然对城墙构成了致命的、实质性的威胁,仿佛一个不断涨高的潮位,即将淹没堤岸。
城头巡逻的密度急剧增加,灯笼火把的数量也比平日多了数倍,将城垛附近照得亮如白昼,晃动的光影中,隐约能听到军官声嘶力竭的呵斥声、士兵慌乱跑动的纷沓脚步声和兵器碰撞的杂乱铿锵声,显示出一种仓促间组织防御的混乱与惊慌。但长时间的松懈,使得他们的反应慢了何止一拍,临时抱佛脚,仓促调动兵力、搬运防守器械,又如何能抵挡蓄谋已久、气势如虹的致命一击?一些醒过味来的清兵趴在垛口,望着脚下那几乎触手可及的土坡顶,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戚睿涵深吸了一口冰冷而带着浓郁土腥味和淡淡火药余烬气息的空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与一丝不可避免的、大战来临前的紧张,对身旁早已准备就绪、甲胄鲜明、目光灼灼的吴三桂和躁动不安、如同即将扑食猛兽般的沐天波重重地点了点头。吴三桂会意,面容沉毅如铁,缓缓举起了手中那面代表着总攻信号的红色令旗,旗面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如同燃烧的火焰。
沐天波则早已翻身上了他那匹神骏的黑色战马,粗壮的手臂青筋毕露,紧紧握住那根沉甸甸、带着倒刺的狼牙棒,凶厉的目光如同盯上猎物的猛虎,死死锁定在前方那片被火光照亮的、人影幢幢、显然陷入混乱的城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压抑着兴奋的咆哮。
“咚、咚、咚、咚——”震天动地的战鼓声,毫无预兆地如同积攒了许久的惊雷般猛然炸响,彻底撕裂了黎明前最深的宁静与压抑。激昂而富有节奏的鼓点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联军士兵的心头,点燃了他们胸腔中积郁已久的战意与热血,唤醒了身体里最原始的力量。
“全军,突击,杀——!”随着吴三桂用尽全身力气,将红色令旗狠狠挥下,那一声“杀”字如同霹雳裂空,带着决绝与胜利的渴望,传遍了整个进攻队列。
早已在土坡下蓄势待发的联军最精锐骑兵,基本是由吴三桂关宁铁骑旧部和沐天波麾下悍勇老兵组成,如同沉睡已久骤然苏醒的洪荒巨兽,又如同终于挣脱了堤坝束缚的滔天洪水,发出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呐喊,沿着沙土垒成的巨大斜坡,向着北京城头发起了势不可挡的、决定命运的最后冲锋。
成千上万只马蹄同时踏在相对松软的沙土坡面上,发出沉闷如连绵滚雷般的巨响,仿佛大地都在为之颤抖、呻吟。无数士兵手中挥舞的火把在高速移动中,拉出一条条流动的光带,形成了一条奔腾咆哮、扶摇直上的烈焰巨龙,以无可阻挡、毁灭一切的气势,直扑那曾经高不可攀、如今却近在咫尺的城垣。这景象,既壮观,又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暴力美感。
城头上的清军,显然被这种完全超越他们认知和想象的进攻方式彻底打懵了,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他们习惯了应对缓慢攀爬、易于推倒的云梯,习惯了抵挡笨重缓慢、可以用火油焚毁的冲车的撞击,何曾见过,又何曾想象过,敌人的骑兵竟然能如同天兵天将一般,沿着一条宽阔的“路”直接冲上城头?这颠覆了他们对攻城战的所有常识。
一时间,部署在城头的重型火炮因为俯角限制,炮口难以压低到足以射击如此近且高的斜坡顶部,几乎完全失去了作用,成了毫无生气的铁疙瘩;操作火铳的士兵在极度震惊和慌乱中,仓促射出的铅弹也变得稀疏拉拉,失去了往日齐射的密集杀伤力,如同撞在厚重巨石上的零星雨点,难以阻挡这势若千钧、排山倒海般的钢铁洪流。箭矢歪歪斜斜地射出,大多不知飞向了何处。组织起来的长枪兵方阵尚未完全列好,就被汹涌而至的战马和骑兵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七零八落。
沐天波一马当先,他胯下战马嘶鸣如龙,四蹄翻腾,沿着斜坡狂奔而上,速度快得惊人。他手中的狼牙棒挥舞得如同狂暴的、失去控制的风车,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将那些刚刚组织起来、试图用长枪刀盾阻挡冲击的清兵,连人带武器砸得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