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铁诏丹心缚苍龙(3 / 6)

意,非议陛下定下的国策。陛下圣明烛照,乾纲独断,岂容你在此妄加置疑,混淆视听!”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显出狰狞之色,“咱家看你不是为了朝廷大局,你是私心作祟,念着那些不该念的旧情,想要拥兵自重,割据西南!”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已是图穷匕见。

话音未落,何继恩猛地从怀中掏出一面金光闪闪、刻有繁复龙纹的令牌,高高举起,厉声喝道:“陛下密旨在此,沐天波迟疑观望,心怀两端,结交逆贼,意图不轨,着即拿下,锁拿进京候审。来人!”

厅外早已埋伏多时的数十名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如同鬼魅般应声涌入,沉重的靴底踏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他们显然是何继恩从京城带来的亲信精锐,个个眼神冰冷,动作迅捷,如狼似虎地扑上前来,便要扭住沐天波的双臂。花厅外,沐府的一些家将闻声赶来,却被更多的锦衣卫拦在外面,刀剑半出鞘,双方对峙着,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

沐天波又惊又怒,气血一阵上涌。他万万没有想到,朱由崧的手段竟会如此狠绝酷烈,丝毫不给他辩解、周旋甚至是虚与委蛇的余地。一股本能的反抗意志瞬间充斥全身,以他自幼习练、历经战阵的武艺,这些锦衣卫纵然精锐,也未必能轻易将他拿下。他的肌肉瞬间绷紧,目光扫过扑来的锦衣卫,计算着出手的角度和可能。

然而,他的目光扫过何继恩手中那面代表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金符,再看到周围闻声赶来、却被挡在厅外、脸上写满惊惶与无措的家将和仆役,看到老管家沐忠那绝望而哀恸的眼神,他紧绷如弓弦的身体,终于还是缓缓地、带着千钧重负般松弛下来。此刻反抗,便是坐实了“谋逆”的罪名,不仅他自己立刻性命不保,整个沐府上下数百口人,乃至云南一地的安宁,都可能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不能,也不敢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和云南的稳定,来赌一时之义气。那沉重的责任,像一座大山,压垮了他反抗的念头。

他任由冰冷沉重的铁链“咔嚓”一声锁住自己的手腕,那寒意瞬间透骨而入,直抵心脉。他抬起头,目光异常平静地看向对面那因得手而气焰更加嚣张的太监,声音沉稳,却字字清晰,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何公公,沐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今日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公论。沐某只希望,陛下圣心独运之时,莫要……最终寒了天下忠臣义士之心。”这话语像是在对何继恩说,又像是在对那远在北京的皇帝说,更像是在对冥冥中的天道诉说。

“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何继恩狞笑一声,志得意满地一挥袖袍,“带走,严加看管。黔国公府邸,即刻查封,内外人等,不得随意出入!”

几乎在同一时刻,北京的紫禁城内,也同样弥漫着一股与云南截然不同、却更为深沉肃杀的凛冽之气。

乾清宫西暖阁中,门窗紧闭,隔绝了外面八月应有的明媚阳光与喧嚣。巨大的鎏金蟠龙烛台上,儿臂粗的蜡烛默默燃烧,跳动的火苗将皇帝朱由崧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上,显得有些扭曲晃动,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朱由崧负手立于窗前,但他看的并非窗外的景致——那扇窗被厚厚的明黄绡纱帘幕遮挡,只能透进一片模糊昏黄的光晕。他的脸色是一种长期缺乏睡眠的苍白,眼袋深重,嘴角紧紧抿成一条向下的直线。

然而,在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复杂难明的火焰,那火焰中交织着积压已久的恨意、大权在握的快意,以及一丝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恐惧与虚怯。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那冰凉的触感似乎能让他纷乱的心绪稍定。

“马士英,史可法……”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在寂静的暖阁中显得格外清晰。联顺抗清?民族大义?

当初在南京,就是这两个自诩为“忠臣”的家伙,伙同那个来历诡异、言行突兀的戚睿涵,煽动朝野,逼宫于他。让他这个九五之尊,如同囚徒一般,被太监和锦衣卫从温暖的寝宫里硬生生拖出来,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答应那“联顺抗清”的屈辱条款。

那一夜,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耻辱,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敢触碰的伤疤。每当回忆起那个夜晚,他都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无比的愤懑与羞耻几乎要将他吞噬。如今,清虏已灭,最大的外部威胁解除,这些曾经见证甚至参与他屈辱的人,就成了他必须清除的眼中钉,肉中刺。唯有他们的鲜血和毁灭,才能稍稍平息他内心日夜灼烧的耻辱感。

还有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