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铁诏丹心缚苍龙(5 / 6)

悬浮的尘埃,更添几分绝望与压抑。

沉重锈蚀的铁门被从外面猛地拉开,发出“哐当”一声刺耳欲聋的巨响,打破了这地底深处固有的沉闷。沐天波被两名狱卒粗暴地推了进来,手脚上的镣铐相互碰撞,发出单调而冰冷的锒铛声响。他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站稳。眯起眼睛,努力适应着牢房内远比廊道更加黯淡的光线。过了片刻,他才勉强看清了角落草铺上蜷缩着的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史可法靠坐在冰冷的石墙边,双目微阖,仿佛老僧入定。他虽然官袍已被剥去,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囚衣,且衣衫因拉扯而显得有些凌乱,沾满了污渍,但神色间却奇异地保持着一种近乎凝滞的平静,仿佛此刻身处的并非阴森恐怖的诏狱,而是他自家那间可以静心读书悟道的书房。只是那紧抿的嘴唇和眉宇间深刻的纹路,透露着内心巨大的波澜。

而另一边的马士英,则显得焦躁不安,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狭窄得仅能容数步的牢房里来回踱步,沉重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噪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刺耳。他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声音时高时低,充满了惶恐与不甘,时而抱怨命运不公,时而咒骂朱由崧忘恩负义。

看到沐天波也被押解进来,马士英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他,脸上先是闪过一丝愕然,随即露出一种“果然如此”、“大家都逃不掉”的惨淡笑容,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黔国公……沐将军……你也来了……好,好啊,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把我们这些知道得太多、又碍了他眼的人,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啊!”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既有找到“同类”的些许慰藉,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的恐惧。

史可法也被这动静惊扰,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先是有些浑浊,待看清是沐天波后,渐渐变得清明,那目光中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感,有深深的无力和歉意,也有同病相怜的悲凉与无奈。他对着沐天波,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破旧的风箱:“沐国公……不想你我今日竟在此地重逢。是史某……连累你了。”他这话说得诚挚,显然认为若非当年南京之事,沐天波或许不会遭此劫难。

沐天波摇了摇头,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到另一处空着的、铺着潮湿发霉稻草的铺位边,缓缓坐下,铁链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他感到身下的稻草传来一股湿冷的寒意:“史阁老言重了。路是沐某自己选的,犹豫观望,触怒天颜,有此一劫,亦是意料之中。只是……只是没想到,陛下的动作,竟是如此之快,如此决绝,丝毫不留余地。”他顿了顿,补充道,“连虚与委蛇的机会都不给。”

“他这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马士英激动地挥舞着戴镣铐的双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愤懑,“当初力主联顺抗清,难道只是为了我马士英自己吗?还不是为了他朱家的江山社稷,为了这大明的天下。若不是我们这些人于危难之际力排众议,竭力周旋,他朱由崧早就被南下的清虏掳去,如今怕是连骨头都找不到了。哪里还有今日的北京紫禁城,哪里还有他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如今倒好,天下刚刚太平一点,就要秋后算账,要把我们这些当年的‘功臣’,一个个都打成逆臣贼子。天理何在,良心何在!”他越说越激动,脸颊涨红,唾沫星子横飞。

史可法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幻灭,他阻止了马士英更激烈的言辞,声音虽然不高,却自有一股力量:“马瑶草,事已至此,抱怨又有何益。陛下……终究是陛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等身为臣子,食君之禄,便当忠君之事,分君之忧。”

“当初在南京……逼宫之事,虽有社稷危亡、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但于臣子之道,于君臣纲常,终究是留下了亏欠。今日之祸,或许……亦是冥冥之中的定数,是你我不得不偿还的债。”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悲怆,试图在绝境中寻找一丝理念上的解脱。

“狗屁定数,狗屁君恩!”马士英几乎要跳起来,脸上的肌肉因激动而扭曲,“他就是心胸狭窄,刻薄寡恩。他就是记恨我们当年让他丢了面子,失了威严。他朱由崧何德何能,若非我们……”他还想继续痛斥,却被史可法严厉的目光制止。

“慎言!”史可法猛地厉声打断他,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牢门外那隐约晃动的、如同鬼影般的看守身影,“隔墙有耳,慎防祸从口出!”他深知,在这诏狱之中,任何不当的言辞都可能成为催命符,甚至累及家人。

牢房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更加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