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铁骑踏寒霜,帝心悯民瘼(6 / 7)

视数百条人命如草芥吗?”他的声音到最后,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那是极度失望与愤怒交织的表现。

高祝青知道大势已去,任何辩解都是徒劳,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弄脏了官袍的前襟,却仍带着一丝不甘和扭曲的、自以为是的理直气壮,喃喃道:“陛下……俸禄是多了……可,可仍旧不够啊……京师居,大不易,物价腾贵,宅邸、车马、仆役、人情往来,同僚宴请,上下打点……哪一样不要银子?这……这官场风气便是如此……自古……自古做官,谁人不是为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这,这不都离不开钱财吗?臣……臣也是一时糊涂,一时鬼迷心窍啊陛下!臣知罪了,求陛下开恩!”他到最后,只剩下磕头求饶的份。

“好一个一时糊涂,好一个离不开钱财,好一个光宗耀祖!”李自成怒极反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失望与暴戾的杀意,“你可知,就因你这‘一时糊涂’,米脂城墙下多了两百多具无人收殓的饿殍;就因你这‘离不开钱财’,朕的家乡父老险些再次揭竿而起,指着朕的脊梁骨骂朕是忘本的昏君!你让朕,有何面目去见米脂的乡亲?有何面目去见饿死的悟音法师?”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霍然站起,声震殿瓦,带着雷霆之怒:“传旨,工部郎中张育杰、员外郎赵永森、主事周志谦、主事王玉鹏,贪墨民工粮饷,致民变饿殍,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着即移交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法司,核实罪状后,凌迟处死,夷其三族,以儆效尤!”

“工部左侍郎高祝青,身为上官,负朕厚恩,贪墨尤甚,昧心枉法,罪无可赦。着剥皮实草,悬首于西市示众,夷其三族。其家产悉数抄没,充入国库,用于抚恤米脂死难民工家属!”

“剥皮实草”四字一出,整个大殿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空气,陷入了一种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连心跳都几乎要停止的沉默。

帘幕之后,白诗悦、袁薇等人脸色瞬间煞白,毫无血色,她们虽从史书中知道明太祖朱元璋为惩治贪官曾用此酷刑,但亲耳听到李自成以如此平静而冷酷的语气,在金銮殿上对着大臣下达这般残忍的判决,仍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四肢都有些发凉。刘菲含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她来自现代法治社会,坚信程序正义和人权保障,更是难以接受这种株连家族、以酷刑震慑的残酷惩罚方式,胃里一阵翻涌。

戚睿涵也是心中一凛,寒意遍体,他理解李自成此刻的愤怒,理解在立国之初、吏治混乱背景下“乱世用重典”的必要性,但这般酷烈,这般毫无转圜的株连,终究让他这个灵魂来自现代的人感到强烈的生理和心理不适。董小倩和刁如苑相对镇定些,董小倩是见过明末更残酷景象的,刁如苑则深知权力的无情,但此刻,她们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忧虑。

李自成似乎并未在意,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臣子们此刻是何等惊惧的反应。他脸上只有疲惫和一种深沉的厌倦,他挥了挥手,仿佛驱赶苍蝇一般:“都退下吧。”

群臣如蒙大赦,几乎是屏着呼吸,躬身垂首,小心翼翼地、秩序井然却又带着一丝仓促地退出建极殿,许多人背后的中衣已被冷汗彻底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戚睿涵带着五女也默默随着人流退出,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走出高大的宫门,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照在身上,却丝毫驱不散那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浓重得化不开的寒意。天空依旧湛蓝,云彩依旧舒卷,但今日建极殿内发生的一切,那血淋淋的控诉,那冷酷的判决,尤其是“剥皮实草”那四个字,如同巨大的阴影,投射在这永昌九年的北京城上空。

宫墙之内,李自成并没有立刻离开。他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恢复了寂静的建极殿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扶手。高峰的桀骜与直指核心的质问,黄刚那绝望的哭泣和血泪控诉,高祝青贪婪扭曲的嘴脸,悟音法师饿死的消息,还有那句“陛下你造反的时候为什么不告官”的惊心反问,以及黄刚最后那句“微服出巡”的建议……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旋转、碰撞、发酵。他望着殿外被朱红宫墙切割的一方蓝天,目光深邃而复杂,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米脂,看到了他曾经熟悉的黄土高坡,看到了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父老乡亲。

“微服出巡……”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几乎微不可闻。黄刚的话,如同在他被朝堂奏章和捷报包围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充满疑虑和探究欲望的种子。

而在新建成的、规制宏大的光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