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双线暗流(3 / 7)

在背后的砖墙上。油灯的火苗依旧不安分地跳动着,将他的侧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良久未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几乎是带着某种仪式感地,从袖中再次抽出了那两张银票。他将其凑到油灯那跳跃的火苗下方,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审视着上面的金额、印鉴、钱庄的暗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贪婪,也无喜悦,平静得如同在查看一份普通的公文。随即,他又面无表情地将银票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收回袖中的暗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例行公事的小事。

他缓缓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脆响。走到那扇唯一的、紧闭的小窗前,他伸手推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窗外,是沉沉的、无边无际的夜色,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更梆声,更显得这密室深处的寂静。清凉的夜风顺着缝隙钻入,带来一丝院中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也吹动了油灯的火苗,让他投在墙上的影子剧烈地晃动起来。

关震目光深邃,望向那一片浓稠的黑暗,仿佛要穿透这夜幕,看清那些隐藏在城市角落里的秘密,以及未来可能的风暴。他的嘴唇紧紧抿着,无人知晓这位以清廉刚正着称的刑部正堂,此刻内心深处,究竟在思索着什么。

翌日,清晨。

经历了一夜的沉寂,北京城在晨曦中缓缓苏醒。淡金色的阳光努力穿透了淡淡的薄雾,驱散了夜晚残留的寒意,温柔地洒在紫禁城那片连绵起伏、金碧辉煌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流光。

承天门外,汉白玉铺就的广场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宽阔肃穆。那面巨大的、蒙着厚厚牛皮、象征着天子与万民之间最后一道直达桥梁的登闻鼓,如同往日一样,沉默而威严地矗立在宫门一侧,带着一种历史的沉重感。

宫门守卫刚刚换岗,挺立如松,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空旷的广场。偶尔有早起的官员乘坐轿辇匆匆经过,留下细微的脚步声和轿夫的喘息声。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而有序。

突然,一阵急促、沉闷、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悲愤与决绝力量的鼓声,毫无预兆地炸响了清晨的宁静。

“咚、咚、咚、咚”鼓声一声接着一声,沉重而有力,仿佛不是敲在鼓面上,而是直接敲在每个人的心口。那声音里蕴含的冤屈与愤怒,穿透了空气,迅速传遍了宫门内外,惊起了远处榆树上栖息的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仓皇飞走。

守卫宫门的锦衣卫脸色骤然一变,为首的旗官眼神一凛,低喝一声:“有人击鼓,速去查看!”一队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立刻如同离弦之箭,迅速而有序地循声奔去。

只见那面巨大的登闻鼓下,站着一名身着低级武官鸂鵄补服服饰的汉子。他年约三十,肤色是常年风吹日晒形成的古铜色,身材魁梧,看得出是行伍出身。但此刻,他眼眶深陷,双目布满血丝,满脸的悲戚、疲惫,还有一种豁出一切的疯狂。他双手紧握着沉重的鼓槌,用尽全身力气,一次又一次地砸向鼓面,直到两名锦衣卫冲上前,一左一右用力按住他的手臂,那如同惊雷般震撼人心的鼓声才戛然而止,只留下嗡嗡的余音在广场上回荡。

“何人如此大胆,擅击登闻鼓?所告何事?”那名锦衣卫旗官大步上前,厉声喝问,目光如刀般审视着击鼓人。

那武官猛地挣脱开钳制,尽管手臂被攥得生疼,他依旧努力挺直了腰板,用颤抖却坚定的手整理了一下在击鼓过程中歪斜的衣冠,然后扑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石板地面上,声音因为用力过度而嘶哑,却清晰地如同裂帛,高喊道:“卑职天津卫千总焦舜生,状告西市恶霸牛风,诈死脱罪,欺君罔上,更于半月前,逼奸卑职发妻麦氏,致其羞愤自尽。求陛下天恩,为卑职做主,为卑职那枉死的亡妻,伸冤昭雪啊!”

他那嘶哑却充满穿透力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激起回响,清晰地传入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一些原本匆匆赶路的官员停下了脚步,远远观望;几个在远处洒扫的宫人惊得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甚至一些早起路过、胆大的百姓,也聚在远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渐渐响起,打破了皇宫外惯有的肃静。

“牛风?不是那个半年前纵马踏死人的纨绔吗?不是说病死在狱中了?”

“昨日不是刚开棺验过尸?”

“逼奸官眷?这可是死罪啊!”

“若人真死了,如何逼奸?这里头必有蹊跷……”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飞快地传入了深宫。此刻,李自成正在建极殿的偏殿内,与首辅李岩、次辅牛金星等几位内阁大臣商议西北屯田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