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蛛丝马迹(4 / 7)

夜,他躺在硬邦邦的炕上,辗转反侧,未能合眼,脑子里反复权衡着利害得失,恐惧与贪婪激烈地搏斗着。最终,对金银的渴望,对摆脱眼下窘迫生活、扬眉吐气的强烈愿望,如同野火般烧尽了那点模糊的恐惧。富贵险中求。他一遍遍在心里安慰自己,牛家此刻正处风口浪尖,定然不敢节外生枝,花钱消灾是必然之举。

天刚蒙蒙亮,东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胡强便迫不及待地爬起身,用冰凉的井水胡乱抹了把脸,试图驱散熬夜的困倦和内心的紧张。他揣着一颗怦怦直跳、几乎要撞出胸膛的心,再次来到了牛府那气派却此刻显得阴森的后门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环,求见牛成飞。

牛府的花厅,陈设典雅,紫檀木的家具泛着幽光,多宝格上摆放着古玩玉器,却透着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息。牛成飞面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手边茶几上的盖碗茶早已没了热气。他看着眼前这个点头哈腰、眼神闪烁不定、满脸写着贪婪与紧张的卑微小吏,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不耐与厌恶,如同看到了苍蝇围绕着自己盘旋。

“胡强?”牛成飞的声音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掩饰好的冷意,如同腊月的寒风,“你这么早来府上,有何要事?”他深知这些底层胥吏的德行,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像胡强这种惯于钻营、见缝插针之人,此时来访,绝无好事。

胡强挤出一丝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往前凑近几步,几乎能闻到牛成飞身上传来的淡淡檀香气味。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话语间带着明显的试探:“牛老爷,小的……小的最近手头实在有些紧,家里婆娘病着,几个娃儿等着米下锅,都快揭不开锅了。听闻府上公子……呃,吉人天相,安然无恙,真是可喜可贺,老天爷保佑啊。”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牛成飞的脸色,见其面色愈发阴沉,心中虽惧,但贪念更盛。“小的想着,公子远行,山高路远,这路途盘缠、打点各处关卡开销,想必耗费不小。小的虽人微言轻,在衙门里也说得上几句话,但也愿效犬马之劳,为老爷分忧,打点沿途,只是……只是望老爷看在小的忠心耿耿的份上,赏我五百两黄金,小的保证,昨夜之事,还有公子行踪,绝不向任何人提起,烂在肚子里。”他不再说话,右手拇指和食指熟练地搓动起来,意图再明显不过。

牛成飞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胸中杀机如潮水般翻涌奔腾。一个蝼蚁般的东西,也敢来威胁他?也配跟他讨价还价?他几乎要立刻唤来廊下埋伏的家丁,将这可恶之徒乱棍打死,然后拖到乱葬岗喂野狗。但他终究是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手,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此刻正值风口浪尖,杀了胡强容易,但若他无故失踪或横死街头,难免会引起有心人,尤其是那个像猎豹一样死死盯着牛家一举一动的戚睿涵的注意。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会将他所有的谋划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他强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怒火,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几下,硬是挤出一丝无奈又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胡捕快,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儿已不幸病逝,昨日已然入土为安,举家哀恸,何来远行一说?你定是听信了外面的谣传,或者是昨夜巡更辛苦,天寒地冻,耳鸣听错了动静。”他话锋一转,语气显得颇为“宽容”甚至“慈悲”,“不过……唉,念在你往日也曾为府上跑腿办事,还算勤勉的份上,也知你家中艰难,些许银钱,就当是老夫体恤下属,帮你渡过眼前难关吧。望你好自为之,莫要再胡言乱语,引火烧身。”

他转过头,对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牛禄使了个凌厉无比、暗含杀机的眼色,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去,取一百两银子来,给胡捕快。让他……安心度日。”

牛禄心领神会,躬身退下,脚步无声。不多时,他便捧来一个沉甸甸的灰色布袋,看那大小和坠手的程度,正是一百两银子。胡强一听只有一百两银子,还是白银,并非他心心念念、狮子大开口的五百两黄金,数目也远低于他预期的巨款,顿时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和强烈的不满。

胡强张了张嘴,喉结滚动,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强调自己听到的秘密何等关键,或者暗示自己并非没有后手。但抬头触及牛成飞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汹涌、冰冷得如同深渊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化作喉间一声模糊的咕哝。心想,罢了,先拿到一些是一笔横财,总比空手而归、甚至立刻招来杀身之祸强。牛家势大,不能逼得太紧,日后再慢慢图谋,细水长流。于是,他脸上重新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