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感激涕零的笑容,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磕头,然后才紧紧抱着那袋对他来说已不算少、但远未满足期望的银子,几乎是弓着腰,倒退着,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牛府那间压抑的花厅。
离开牛府那扇沉重的、象征着权势地位的朱漆大门,胡强并未感到多少轻松和喜悦,反而觉得怀里的银子有些烫手,仿佛那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他不敢直接回家,也不敢去衙门点卯,生怕牛成飞改变主意派人来找他麻烦,或者被其他精明的同僚看出端倪。他揣着那一百两银子,像一只受了惊、偷了油的老鼠,心脏狂跳,专挑偏僻狭窄、污水横流的小巷七拐八绕,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竖起耳朵聆听身后的动静,确认无人跟踪后,最终一头钻进了城南一家门脸破旧、生意清淡、名为“忘忧”实则只能借酒浇愁的小酒馆。
他需要喝几杯烈酒压压惊,驱散骨髓里渗出的寒意;也需要一个安静、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好好盘算下一步该如何继续从牛成飞这只大肥羊身上,薅下更多的毛,是写信匿名威胁?还是找机会再次当面敲诈,暗示自己留有后手?他沉浸在自己那既恐惧又兴奋的算计中,并未察觉,自己从牛府出来后这一系列鬼鬼祟祟、异于平常的行踪,早已落入了另一双冷静而敏锐、如同暗夜星辰般的眼睛的监视之中。
刘菲含穿着一身利落的青灰色粗布短打装扮,秀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甚至还刻意在脸颊抹了些许灰尘,混在清晨渐渐增多、为生计奔波的人群中,毫不起眼。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罗盘,始终隔着一段安全的距离,牢牢锁定着从牛府出来后便行为异常、神色慌张的胡强。这是她主动向戚睿涵提出的建议并亲自负责的任务——在戚睿涵进行高层的逻辑分析和局势推演的同时,她负责监视与牛家往来密切或有异常举动的中下层人物,尤其是牛府周边的动静。这个胡强,据她之前通过戚睿涵的关系网了解,平日就与牛家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今日一大早就急匆匆登门,出来后又如此慌张躲藏,怀中明显揣着东西,立刻引起了她的高度警惕。
她看着胡强像泥鳅一样滑入那家小酒馆低矮的门帘后,略一思忖,并未选择立刻跟进以免打草惊蛇。酒馆内空间狭小,人员混杂,自己一个生面孔,尤其是女子,很容易引起怀疑。她迅速转身,步履轻盈而迅捷,如同熟悉城市每一个角落的本地人,穿过渐渐热闹起来、充斥着叫卖声和车马声的街市,绕了几个圈子,确认安全后,才快速返回光禄大夫府。她要将这个重要的发现,立刻告知戚睿涵。
“睿涵,有发现。”刘菲含回到府中书房,气息因快步行走而略显急促,脸颊微红,但语气却十分清晰镇定,带着执行任务后的干练。她将自己从清晨开始监视,所见到的胡强如何从牛府出来,神色如何紧张又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怀中如何鼓鼓囊囊明显揣着东西,以及随后并未按常理回衙门或回家,而是神色慌张、专挑小路躲入城南那家“忘忧”小酒馆的整个过程,详细地、有条不紊地复述了一遍,甚至连胡强在巷口几次回头张望的细节都没有遗漏。
“我怀疑,”她最后总结道,目光清亮地看向戚睿涵,“这个胡强,极可能意外掌握了牛风未死、甚至其潜逃去向的关键证据,并以此向牛成飞进行了勒索。而且从他出来时那短暂流露的得意神色,以及怀中物品的形状判断,他初次勒索似乎得手了,拿到了一些钱财。但看他之后并未满足,反而躲藏起来的行为,恐怕他贪心不足,还想索取更多,或者正在谋划下一步。”
戚睿涵听着她的叙述,眼中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手终于发现猎物踪迹的锐利光芒,他轻轻一拍书案:“果然不出所料,牛成飞这只老狐狸,动作真是快。他选择用钱暂时稳住胡强,是标准的缓兵之计,争取时间让牛风远遁,但也恰恰暴露了他的心虚和牛风确实未死的事实。胡强此刻就是连接牛家与外界、掌握关键线索的那个线头。我们必须立刻抓住胡强这个关键人证,撬开他的嘴,拿到确凿的证据。否则,一旦牛风远遁济南,深入牛思客的势力范围,再想抓他,就难如登天了!”
事不宜迟,戚睿涵当即点了三名绝对可靠、身手敏捷、曾随他经历过风浪的护卫,与刘菲含一起,四人并未大张旗鼓,而是穿着便服,如同寻常访友的市民,直奔胡强位于城南陋巷深处的家。那是一处低矮的、与周边连成一片的平房,门扉是用薄木板钉成的,早已斑驳不堪,露出里面的木纹,墙壁是土坯垒砌,墙皮剥落,露出里面混着草梗的泥土。处处显示着主人的贫困与卑微。
然而,他们扑了个空。胡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