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各种可能性,推演着各方的反应和应对之策。
管家关博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脚步几近无声,他来到书案前,低声道:“老爷,西厢房那边……牛成飞不知从何处听闻王侍郎和李主事已在去济南拿人的路上,情绪激动异常,忽然大叫一声,口眼歪斜,昏厥了过去。郎中来看了,诊了脉,说是中风之症,且来势凶猛,即便侥幸醒来,恐怕也口不能言,神智昏聩,形同废人了。”
关震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下,动作僵硬了一瞬。他抬起眼,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似乎没料到牛成飞会如此不堪刺激。但随即,那惊愕便迅速褪去,眼底深处竟漾开一抹难以察觉的轻松与隐秘的喜色。牛成飞中风,无法开口指证,这简直是天赐的良机,是绝处逢生、压在他心头最大、最直接的那块石头,似乎瞬间被移开了大半,让他几乎要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而带着适当的关切:“知道了。”顿了一顿,他补充道,语气带着深意,“好生照料着,用最好的药,务必吊住他的性命。”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死的牛成飞,那样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引人怀疑;一个活着的、却口不能言、神志不清的牛成飞,才是最好的“证人”,一堵能挡住无数质疑的活墙。
然而,这份刚刚升起的、劫后余生般的轻松并未持续太久。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心腹番役,浑身尘土、连滚带爬、几乎是撞开门冲了进来,扑倒在地,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惊惶与恐惧,声音断断续续地禀报:“部……部堂大人,不好了!王侍郎和李主事……他们……他们在济南府外百余里的兖州地界,被……被一队锦衣卫截住了!”
关震霍然起身,太师椅因为他的猛力动作而后移,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唇微微颤抖:“牛风呢?”他最关心的是这个关键人证。
“牛风……被锦衣卫的人抢走了,王侍郎和李主事他们……力战不屈,皆……皆被乱箭射杀身亡!”番役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也被现场的惨状吓坏了。
“什么?”关震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气从脚底直窜顶门心,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勉强用手扶住沉重的书案才堪堪站稳。王硕、李延赫死了,牛风落入了戚睿涵那帮人的手里。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庆幸是多么可笑和短视。牛成飞不能说话固然好,但牛风还活着,而且落入了最危险的对手手中。更麻烦的是,王、李二人一死,许多原本可以推到他们身上、由他们顶罪的环节现在彻底断了线索,但同时也意味着知晓核心内情的知情者又少了两个,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吗?关震心中一片混乱。
他脑中如同暴风中的风车般飞速盘算着。戚睿涵是陛下眼前的新贵红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手段莫测。他身边的刘菲含等人,据说都受其影响,行事果决,不按常理出牌。牛风在他们手里,以锦衣卫的手段,迟早会吐出些东西。虽然直接指向自己的证据或许不多,但陛下圣心独断,多疑善变,一旦因此事而起疑,哪怕只是丝毫的怀疑,对自己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潘一楠呢?”他猛地想起这个同样知情且地位不低的下属,急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
“潘侍郎……潘侍郎他刚刚听闻消息,就急忙回府收拾细软,神色慌张,似乎……似乎想要离京避祸。”
“拦住他!”关震立刻下令,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绝与果断,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慌都发泄在这道命令上,“叫他立刻来见我,立刻!”他必须稳住潘一楠,这是目前棋盘上还能控制,也必须控制的棋子。
不久,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如同抖糠般颤抖的潘一楠被两名关震的心腹“请”了进来。他官帽歪斜,衣冠不整,显然仓促间连仪表都顾不上了。一进后堂,看到关震那铁青的脸色,他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关……关部堂,下官……下官……我们完了……”
关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凝重、沉痛而真诚,他快步走到潘一楠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试图传递一种虚假的镇定与力量:“潘侍郎,不必如此惊慌。事情尚未到绝境,天塌不下来!”他扶着潘一楠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潘一楠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望,眼巴巴地看着关震。
关震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蛊惑:“如今形势,王硕、李延赫已死,是为国捐躯,也算死得其所。牛成飞中风昏迷,形同朽木。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