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开口说话、且知晓内情的,除了你我就只有那个尚未押到京师的牛风。”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潘一楠的反应,见其更加紧张,才缓缓说出核心意图,“为今之计,若想保全你我身家性命,保全这朝堂之上的一片安稳,需有人挺身而出,担下主要罪责,方能保全大局,稳住圣心。”
潘一楠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关震的意思,这是要让他去当那个弃卒保帅的“卒子”,去当替罪羊。他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从椅子上滑落,瘫跪在地,涕泪交加:“部堂,不可啊,下官……下官家中还有高堂老母,还有妻妾子女啊。部堂开恩,念在下官往日勤勉的份上……”
关震俯身用力扶住他颤抖的双肩,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催眠的安抚与隐隐的威胁:“一楠,你听我说,仔细听我说。你若一人担下,只说是你收受了牛成飞的贿赂,利欲熏心,伙同已死的王硕、李延赫欺上瞒下,利用职权放走了牛风。而我,至多是个失察之罪,被尔等蒙蔽。陛下念在你主动认罪,态度诚恳,或许会从轻发落,性命应当无忧。届时,我必在陛下面前极力为你周旋,陈说你的苦衷和悔过之心,务必保你性命。待风头过去,事情淡忘,我再想办法暗中运作,打点关系,让你早日脱罪,甚至他日未必不能起复。可若是我们互相攀咬,谁也跑不了,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抄家灭族亦未可知。你仔细想想,到那时,你我的家小,又岂能保全?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潘一楠脸上血色尽褪,变得如同宣纸一般,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涔涔而下,瞬间浸湿了衣领。他深知关震的手段狠辣,也明白这或许是当前看似唯一能保住家族不被立刻清算、为自己争取一线渺茫生机的办法。在极度的恐惧、绝望和对家人安危的担忧中,他内心经历了剧烈的挣扎,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最终,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和力气,眼神空洞,颓然瘫软在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嘶哑道:“下官……下官明白了。一切……一切但凭部堂安排……”这句话说完,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关震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轻微的不忍,有利用他人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决绝。危机面前,自保是唯一的选择。“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你我便即刻准备,进宫,向陛下请罪!”他必须抢在锦衣卫将牛风押到、戚睿涵等人全面发难之前,掌握主动,哪怕这主动是戴着镣铐的舞蹈。
紫禁城,暖阁。虽是深夜,李自成并未安寝。他披着一件宽松的常服,坐在明亮的烛火下,翻阅着各地呈报上来的奏章,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各地事务繁杂,虽有戚睿涵等人献上的一些新奇策略,但执行起来依旧千头万绪。戚睿涵垂手静立在御案一旁,神态恭敬,目光却同样锐利地扫过那些奏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其中的信息。
“陛下,”戚睿涵见李自成放下了一份关于漕运的奏章,适时低声汇报,“牛成飞那边,受惊过度,急火攻心,已然中风昏迷,太医看过了,说即便醒来,也多半言语不清,神志难复,难以问询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李自成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目光并未抬起,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在他心中,牛成飞的口供早已不是最关键的一环。“牛风呢?”他问起了另一个关键人物。
“刘菲含已率精锐前往济南追捕,按行程计算,此刻应有结果了。目前尚无确切消息传回。”戚睿涵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不过,臣担心刑部那边……关震等人恐怕不会坐以待毙,可能会抢先一步行动,甚至……”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内侍轻步进来,躬身禀报:“陛下,刑部尚书关震、左侍郎潘一楠宫门外求见,言有十万火急之事,特来向陛下请罪。”
李自成与戚睿涵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鱼儿,按捺不住,要自己跳出来了。
“宣。”李自成放下手中的朱笔,坐直了身体,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威严。
关震与潘一楠快步走入温暖却气氛凝重的暖阁。甫一进入,两人便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姿态放得极低。
“臣关震(潘一楠)叩见陛下,臣等有负圣恩,犯下大错,特来向陛下请罪!”关震的声音带着沉痛与悔恨,表演得恰到好处;潘一楠则伏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一半是恐惧,一半是演戏。
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