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雨丝风片(4 / 6)

那悲天悯人的表情瞬间转为真实的惊愕与关切,他快步从木台上下来,冲到米桂琦身边,满脸焦急:“米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他看清米桂琦惨白的脸色和满头的冷汗,立刻明白了七八分,“定是路途劳顿,引发了旧伤。快,快扶大人回府衙后宅歇息!”他当机立断,指挥着手下衙役帮忙搀扶,又对身边一个心腹衙役急声吩咐道,“快,骑马去,请西街的魏天南魏大夫。就说有京城来的贵人突发急症,旧伤复发,请他务必带上金针药材,速来诊治。快去!”

米桂琦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搀扶着,回到了卫曼福早已安排好的住所——府衙后身一处独立的小院落。院子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屋舍略显陈旧,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床上铺着干净的粗布被褥,倒也符合卫曼福一贯的“清廉”形象。他几乎是被半扶半抱地放到床上,只能无力地趴伏着。那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涌来,一波强过一波,侵蚀着他的意志,让他意识都有些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心脏咚咚的狂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的老者,提着一个古旧的药箱,在卫曼福的亲自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老者目光清亮,步履沉稳,正是卫曼福口中的青州名医魏天南。

魏天南也不多言,只是对屋内众人微微颔首,便径直走到床前。他先净了手,然后示意鲁元浑等人帮忙,轻轻解开米桂琦的腰带,撩起后襟,露出腰背部位。只见那旧伤处肌肤颜色略显深暗,甚至微微有些凹陷。魏天南伸出布满老茧却稳定的手指,在米桂琦腰背几处穴位和旧伤周围仔细按压、捻动,时而询问痛感的具体位置和性质。他的手法娴熟而轻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

诊断片刻后,他沉声道:“大人此乃陈年瘀血阻滞经脉,未曾彻底化散,加之连日劳累,风寒邪气乘虚侵袭经络,以致气血不通,不通则痛。幸未伤及肝肾根本,骨骼亦无大碍。待老朽为大人行针疏导,通经活络,再辅以活血化瘀、散寒止痛的药石外敷内服,可缓其剧痛。”

说罢,魏天南打开药箱,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灯焰上仔细燎过消毒。他凝神静气,手法精准而迅捷,将一根根银针依次刺入米桂琦腰背部的肾俞、命门、腰阳关等要穴。起初是尖锐的刺痛,但随着魏天南手指轻捻,缓缓提插,一股温热的气流开始随着银针的转动在米桂琦体内滋生、流转,仿佛冰封的河面被春风化开。那温热的气流所到之处,原本僵直痉挛、剧痛无比的肌肉筋膜渐渐松弛、舒展开来,那股钻心的疼痛感显着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酸胀和微微的麻痹感。米桂琦紧咬的牙关终于松开,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行针约莫半个时辰,魏天南才将银针一一取出。他又从药箱里取出几贴膏药,在灯上略微烤化,贴于米桂琦的伤处,膏药散发着浓烈的草药气味。接着,他走到桌边,提笔蘸墨,写下一张药方,递给鲁元浑:“按此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早晚各一次,连服七日。切记,服药期间,需静养,避风寒,忌食生冷油腻。”

米桂琦感觉身体轻松了大半,虽然仍有些虚弱乏力,但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已然消退。他挣扎着想要起身道谢,声音带着劫后余生般的虚弱:“魏大夫真乃神医也。针下病除,多谢救命之恩。”

魏天南收拾着药箱,谦逊地摆摆手:“大人过奖,老朽不过是尽医者本分,因势利导而已。大人年轻,底子好,方能见效如此之快。只是这陈年旧伤,最忌反复。日后还需仔细调养,切忌过度劳累,尤其注意腰腹保暖,莫再受寒湿侵袭。”

这时,卫曼福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锦盒,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真诚的笑容:“看到大人面色转好,下官这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一半。魏大夫是我青州第一妙手,尤其擅长金针渡穴,治疗这等旧日痼疾,有他出手,必无大碍。”他将那锦盒轻轻放在米桂琦的床头,“这里是一些应对急痛的丸散,名为‘舒筋定痛散’,是魏大夫根据古方,精选地道药材精心配制的,药性温和却见效颇快。大人随身带着,若路途之上,或办公之时再感不适,可取一丸,以温水送服,能暂缓疼痛,支撑一时。”

米桂琦看着那做工精致的锦盒,心中涌起一股真实的感激。人在病痛脆弱之时,最易被这种细致的关怀打动。但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钦差的职责和原则,想起了临行前陛下和父亲的叮嘱——官场险恶,步步惊心,切勿因小利而失大节。他挣扎着,在鲁元浑的搀扶下坐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