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云台忠骨隐青山(7 / 9)

索命的无常,而是不请自来的恶客。

段正华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尖细的嗓音在山谷间显得格外刺耳难听:“李阁老,别来无恙。咱家奉陛下口谕,以及司马公公钧旨,特来请阁老回京叙话。陛下思念老臣,深感朝中不可无阁老坐镇,有要事相托,还望阁老莫要推辞,即刻随咱家动身。”话说得冠冕堂皇,但那“司马公公钧旨”几字,以及身后番役们纷纷按在刀柄上、蓄势待发的手,已将真实意图暴露无遗。

李岩尚未回答,红娘子已是柳眉倒竖,厉声喝道:“段正华,休要在此花言巧语,惺惺作态。我夫君已然辞官,得到陛下恩准,便不再是朝廷命官,有何‘旨意’需要他来接?分明是司马门那阉狗欲除之后快,派你这爪牙前来行凶!”

段正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覆上一层寒霜:“红娘子,休得放肆。陛下的旨意,也是你能妄加质疑的?李岩,咱家再问一次,这旨意,你是接,还是不接?”他目光阴冷如毒蛇,死死盯住李岩,施加着无形的压力。

李岩看着段正华那副虚伪而凶狠的嘴脸,又看了看他身后那些虎视眈眈、如同盯着猎物的番役,再望向远处层叠的、依旧苍翠欲滴的山峦和头顶那片蔚蓝而高远的天空,眼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他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折辱的尊严:“段公公,老夫年迈体衰,精神昏聩,早已不堪驱策。京城,是绝不会再回去了。老夫此生,只愿老死于此山之中。司马公公与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若要老夫这项上人头,尽管拿去便是,何必假借圣旨之名,行此鬼蜮伎俩?”

段正华闻言,发出一阵夜枭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好,好一个忠肝义胆、不畏生死的李阁老。既然你执意抗旨不遵,藐视天威,那就休怪咱家无情了。”他猛地一挥手,脸上戾气大盛,“给我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番役们齐声应和,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跟这群阉狗拼了!”李君嗣、李君传早已怒火填膺,怒吼一声,拔出随身长剑,挺身迎上。红娘子也从腰间解下那根伴随她多年的乌黑软鞭,鞭梢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与儿子们并肩而战。老仆李标则操起墙角的一把锄头,毫无畏惧地护在李岩身前。一时间,原本清幽宁静的小院之内,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呼喝声、兵刃猛烈相交的铿锵声、怒骂声响成一片,惊起了林间栖息的飞鸟。

李岩一家虽个个怀有武艺,奋力抵抗,红娘子鞭法精妙,李君嗣兄弟剑术亦得名家真传,但段正华带来的皆是东厂番役中精挑细选的好手,悍勇狠辣,配合默契,人数又占据绝对优势。

不过片刻功夫,李君嗣左肩中了一刀,鲜血瞬间染红衣袍,被两名番役死死按住;李君传大腿被扫中,踉跄倒地,也被制服。红娘子鞭法虽凌厉,逼退了数人,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被五六名番役围在核心,长刀短刃交织成网,她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老仆李标更是被一名番役狠狠一脚踹在胸口,倒飞出去,撞在墙壁上,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夫人,嗣儿,传儿!”李岩目眦欲裂,心痛如绞,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两名身材高大的番役死死按住双臂,动弹不得。

段正华见状,得意地冷笑一声,再次挥手:“放信号,通知山下埋伏的人,准备火把、火油!李岩,你若再不肯束手就擒,咱家就立刻下令,放火烧了这整座白云山!看你这自诩的‘忠臣’,忍不忍心让这满山的林木、这山中的飞禽走兽、甚至可能藏匿其间的樵夫药农,都为你这逆臣陪葬!”

听到“烧山”二字,李岩浑身剧烈一震,如遭雷击。他看着被刀剑加颈、受伤被制的家人,看着这片他打算终老于此、寄托了最后宁静希望的青山绿水,看着老仆李标委顿于地的身影,眼中最后一点光彩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绝望。他停止了挣扎,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与力气,脊梁似乎也佝偻了几分,颓然道:“住手……都住手……我……我跟你们走。”

“老爷,不可!”

“父亲!”

红娘子和两个儿子闻言,皆是悲声惊呼。

李岩看向他们,眼中充满了深切的愧疚与一种痛彻心扉的决绝,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不必再说。我意已决。我李岩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连累你们性命,更不能连累这无辜山林,因我而化为焦土。”他转向段正华,用尽力气重新挺直了脊梁,尽管枷锁已然在身,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尊严,“放开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