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铁律煌煌(4 / 6)

烛,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恐慌和茫然。那套他赖以自保、视为护身符的宗亲伦理,在年轻皇帝携带着整个王朝合法性、历史教训与黎民百姓期望的滔天怒火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李天淳不再理会他脸上精彩的情绪变化,转身,大步流星地回到那象征最高裁决权的蟠龙椅前,却没有立刻坐下。他目光如电,扫过刑部尚书堵胤锡、都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大理寺卿张肯堂,这三位代表帝国司法最高权威的重臣,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不容更改的最终裁决意志,清晰地宣布:

“犯官麦金德,贪墨酷虐,草菅人命,罪大恶极,人神共愤。依《大顺律》及太祖《大诰》,判,凌迟处死,夷其三族。其家产尽数抄没,充入国库,专项用于抚恤定远县受害百姓,不得有误!”

“淮南王李铭!”他的声音在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整个大堂,连同外面的院落,仿佛连时间本身都停止了流动,所有的一切,光线、声音、气息,都凝固了,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落下。

“尔身为皇亲,二次犯案,贪墨巨万,盘剥地方,逼死人命,情节特别严重,影响极其恶劣,动摇国本,亵渎太祖遗志!”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律法条文本身被赋予了声音,带着冰冷的、坚硬的金属质感,“朕曾闻,朝中有大臣建言,只受贿而不主动盘剥百姓者,或尚存一丝良知,或可加以改造;然主动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者,毫无底线,泯灭天良,必须施以严惩,以儆效尤。尔之行径,正是那毫无底线、泯灭天良之辈。按《大顺律》,皇亲国戚及功臣,初次犯罪或可酌情减轻,然二次犯罪,且情节严重、民愤极大者,绝不可宥!”

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宣告那最后的判决:

“着,即日起,褫夺李铭一切爵位、封号,废为庶人。依律,判处绞刑,立决。其家眷,无论长幼,一律贬为庶民,全部家产抄没,发配山东莱州府,于当地官田耕种,自食其力,永不得返回原籍,永不得叙用为官!”

“陛下,陛下,不可啊!”李铭终于彻底崩溃了,心理防线完全瓦解,发出野兽垂死般的、凄厉而绝望的嚎叫。他挣扎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想要挣脱衙役的束缚,扑向那决定他生死的年轻帝王,“李天淳,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叔父,我是太祖血脉!你如此残杀亲族,不遵礼法,不念亲情,你不得好死!”

衙役们反应极快,数人一同上前,用熟练的手法死死将他按住,膝盖顶住他的后腰,让他动弹不得。一名衙役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团准备好的布条,用力塞进了他不断嘶吼、咒骂的口中,将那不堪入耳的嚎叫和诅咒,变成了沉闷而绝望的“呜呜”声,如同受伤野兽在陷阱中发出的最后悲鸣。

李天淳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般徒劳地挣扎,看着那曾经高高在上的淮南王,如今面目扭曲、涕泪横流、状若疯魔的狼狈模样,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冰冷的平静。他挥了挥手,动作轻微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疲惫之下,是依旧如磐石般坚定的意志:“押下去,即刻执行。”

“呜——呜——!”李铭被堵着嘴,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瞪着龙椅方向,喉咙里发出不甘的嘶鸣,身体还在做最后的扭动。衙役们不再容情,如同拖拽一头待宰的牲畜一般,两人一边,架起彻底瘫软、几乎失去意识、只会无意识流泪哀求的麦金德,和仍在奋力挣扎、目光中充满怨毒与绝望的李铭,毫不留情地拖离了大堂。

他们的身影,在门口那一片过于明亮的日光中扭曲、模糊,最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那绝望的、被堵在喉咙里的呜咽声,也随着距离的拉远而渐渐微弱,最终被门外市井隐约传来的、正常的喧嚣所吞没,彻底归于沉寂。

大堂之内,依旧是一片深沉的沉默。官员们低着头,心中五味杂陈,翻江倒海。有对律法得以严格伸张的敬畏,有对皇帝如此年轻却如此铁腕手段的凛然,有对案件本身落幕的复杂感慨,或许,也有一丝物伤其类、免死狐悲的凉意,在少数与宗室勋贵牵连较深的官员心底悄然蔓延。阳光在地面上移动了微不足道的一寸,光影的界限似乎更加分明。

李天淳缓缓坐回龙椅,目光再次扫过堂下众臣,最后定格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在对所有人,也对自己,对着这偌大的帝国,发出宣告:

“自今日起,无论皇亲国戚,勋贵功臣,凡有贪腐之行,尤其是主动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者,朕,绝不姑息。律法之前,人人平等。此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