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族长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暗自叹出一口气。
他原以为世子年纪尚轻,处理起这般复杂的事务来,或许会稚嫩到手忙脚乱地求助于他。
却不想他竟早已有了安排。
不过想想也是,有孟相作靠山为他兜底,怕不是现在礼部和宗人府都已经打点好了关系,就等着他们沈家呈递奏疏呢。
想到这里,沈老族长提着的心放了下去,“既如此,那老夫便放心了。只是这脱族之事牵扯甚广,世子还需谨慎行事,莫要出了差错。”
总归只是呈递奏疏而已。
将沈卿知剔除沈家家谱一事,他身为族长不可能全让世子去背负。
若不然等到了个小辈去承担这等大事。
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年了,能为沈家多铺一点路,就铺一点吧。
沈砚修微微欠身,神色恭敬道:“多谢族长提醒,砚修定当谨记于心,不负族长与沈二叔所托。”
没说不负沈家众人所托,是因为沈砚修截至目前还没感受到沈家族人对他的真心支持与助力,不过此刻他也不会过多计较这些。
如母亲所说,这些族人若敬他,他便用;若不敬他,只要触犯律法,他必不轻扰。
他可以担起沈家世子的责任,却不会把沈家作为他的后盾。
沈老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孟南枝,感慨道:“南枝教子有方啊,沈家日后在世子的带领下,想必会更加繁荣昌盛。”
孟南枝面色平静地谦逊道:“族长过奖了,修儿能有今日,也离不开族长和沈二叔的悉心教导与扶持。还望日后族长和沈二叔能继续多多提点他,让他能更好地为沈家效力。”
沈老族长和沈二叔既然愿意全力支持她的长子,那么孟南枝也不介意给足他们足够的脸面。
沈老族长也自知孟南枝说的是客套话,但奈何心里就是舒服。
他笑得眯起了老花的双眼,扬声道:“这是自然,沈家上下本就一体,世子年少有为,我等自当全力相助。”
沈二叔也堆起了笑脸附和:“南枝放心,世子如今挑起沈家大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定会不遗余力地帮扶,定不会让世子独自面对那些艰难险阻。沈家历经风雨走到今日,靠的就是上下齐心,往后也定会如此。”
沈老族长和沈二叔的话,孟南枝只信其一半。
毕竟她不在的这么多年,沈家族人也没有几个是真心护着她子女的。
客套话说罢,几人又商议了一些脱族事宜的具体细节,诸如奏疏的措辞、见证书的撰写等等。
沈砚修都一一认真聆听,不时提出自己的见解与想法。
他虽年少,但认真起来,却不失沉稳和老练。
沈二叔看着沈砚修侃侃而谈的模样,总觉得莫名怪异。
就好似,眼前的情景,沈砚修已经演练过许多遍一样。
而一旁的沈砚珩看着兄长垂目与族长交谈的模样,也不禁陷入沉思。
因为他和沈二叔有一样的想法。
沈老族长提出的每一个小问题,沈砚修都能不假思索地说出应对之策,仿佛这些问题他都经历过,也深思过。
这般从容不迫,与他记忆中的兄长相差甚大。
只是单纯的山城赈灾之行,真的能将兄长磨炼得成熟成这个样子?
那他是不是也该多出去走走?
而沈朝昭则坐在母亲身旁,听着他们交谈的模样,同样陷入沉思。
父亲若被剔除沈家,按理说对他们子女影响最大。
但兄长再任家主,却将这份影响直接综合,改弊为利。
不管是母亲的谋划,还是兄长们的应对,都让她深受震撼。
她要学的东西,确实还有很多。
诸事议毕,沈老族长看着孟南枝他们母子(女)四人,再次低叹一口气。
他起身柱着手杖走到沈砚修面前,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世子,即便我们为了保沈家,将侯爷之名从沈家移除,但侯爷他总归是你们的父亲。”
“世子正当年少,受其圣上嘉奖。但若是一点都不为侯爷求情,怕是‘不孝’二字会随其一生。哪怕以后世子你的成就再高,也难保不会留有诟病、落人把柄。”
沈老族长此言不可不谓情深意切。
纵使他曾对身为庶子的沈卿知任沈家家主,继承爵位不喜。
但这么多年过去,看沈卿知带着沈家族人走过诸多风雨,便也见不得沈砚修对他这个父亲太过凉薄。
还有一点,沈老族长担心沈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