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批炸药,导火索浸了桐油,在雪夜里泛着光。
“记住,听到三声鸽哨就动手。”我最后一次清点人数,赵时赏的刀队三十人,方梅的女兵二十人,周福的斥候营负责水道,陆义的枪阵守在街口,“重点是那些会法术的僧兵,小白说他们的符咒怕雄鸡血和朱砂。”
众人应着,眼里的光比雪地里的火把还亮。小白突然从袖管里探出头,往每个人手里塞了根尾巴毛:“吴姐姐说,这能避邪。”
赵时赏把毛缠在刀柄上,哈哈大笑:“有狐狸仙帮忙,咱们必胜!”
我望着窗外的雪,心里突然踏实了。或许我们救不出文天祥的命,但能救下他的《正气歌》,救下他想让天下人看见的“正气”。小白说得对,有些东西比命金贵。
天快亮时,周福从外面回来,带来个消息:智光为了保险,又调了二十个会“锁魂阵”的僧兵,明天会守在柴市口的四个角。
“正好。”小白从袖管里跳出来,变回人形时尾巴还在晃,“我早就在他们的僧袍里藏了雄黄粉,一遇血气就会冒烟,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该砍谁了。”她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些晒干的艾草,“这是阿黎姐姐给的,说能驱邪,你们分着带在身上。”
李铁接过艾草,往怀里塞时动作顿了顿——他背后的箭伤又在疼,却硬是没哼一声。“放心,”他拍了拍小白的头,掌心的茧子蹭得她耳朵抖了抖,“明天哥哥们保证让那些和尚哭着喊娘。”
破庙的香案上,周福正用炭笔修改地图。柴市口的老井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亥时水位最低”。小白凑过去,用指甲在井边画了个小狐狸:“从这里下去,第三个拐角有块松动的石头,推开就能到铁笼底下。”她抬头看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我会故意踢翻囚车边的火盆,浓烟起来时,就是你们动手的信号。”
赵时赏突然按住刀柄,客家刀的刀柄被他攥得发白:“那些僧兵的‘锁魂阵’真那么厉害?”
“不怕。”小白摇头,尾巴尖扫过地图上的牌楼,“他们的阵眼在东南角的幡旗,只要射落幡旗,阵法就破了。我会让玄鸟去撞幡旗,你们趁机放箭。”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偷偷在幡旗上抹了松脂,遇火就着。”
我越听越心惊,这狐狸竟把所有细节都想到了。令孤老先生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史笔在手里转了个圈:“明日午时三刻,天会放晴。”他望着窗外的雪,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日光正好,能让天下人看清墙上的字。”
小白眼睛一亮,突然往供桌上一跳,对着神像拜了三拜。她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晃着,像在许愿。“文先生说,他的诗要让北地的汉人听见。”她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在晨光里亮得惊人,“明天,我就让云把诗捎给他们看。”
天蒙蒙亮时,我们分头行动。李铁带着刀队去柴市口附近的客栈埋伏,赵时赏和方梅去检查炸药引线,周福最后一次探查水道。破庙里只剩下我和小白,她正坐在香案上,用炭笔在墙上补完那首《正气歌》的最后几句。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她念着字,炭末在指尖簌簌落下,“刘云哥哥,你说后世的人会记得这些字吗?”
“会的。”我望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明白令孤老先生说的“正气择人”是什么意思。这只偷吃鸡骨头的小狐狸,或许不懂什么叫大义,却用最纯粹的勇气,接住了文天祥递过来的火把。
小白突然跳下来,往我怀里钻了钻,毛茸茸的尾巴圈住我的腰。“我有点冷。”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等回了油山,我要睡在吴姐姐的狐裘里,还要吃三只烤鸡。”
“好,给你烤五只。”我摸了摸她的头,袖管里的尾巴毛硌得手心发痒,“还要给你缝个绣满《正气歌》的锦囊。”
她笑了,笑声像檐角的冰棱滴落,清脆得很。“那我要让文先生教我写字,”她仰起头,鼻尖沾着的炭灰蹭在我衣襟上,“我要把字刻在油山的石头上,让每只路过的玄鸟都认得。”
黎明的第一缕光从破庙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墙上的《正气歌》上。那些炭笔写就的字,竟像镀了层金边,在寒风里微微发亮。小白变回狐狸,钻进我的袖管,尾巴尖轻轻扫着我的手腕,像在数着时辰。
我知道,再过几个时辰,柴市口的雪会被染红,元军的刀会落下,而一只拖着七条尾巴的小狐狸,会用幻术在云端写下不朽的诗。那些字会被北地的汉人看见,被南归的候鸟衔走,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