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出的账目,向林慕义汇报着一个前所未有的计划。
“帅爷,根据清丈结果和新的税制,今岁三角防区内,剔除军需开支、官吏薪俸、水利修缮等,预计可结余钱粮折银约五万两。按旧例,此等结余或入库封存,或……然,下官与钱司使商议,以为或可仿效昔日朱太祖‘广积粮’之策,以此结余,于各屯各村,设立‘义仓’,丰年储粮,荒年赈济;同时,拨出专款,兴修小型水利,开挖陂塘,以防春旱秋涝。”
林慕义看着那份详细的计划,眼中露出赞许之色。这已超越了单纯的军事征敛,进入了长远的社会治理范畴。
“准!”他毫不犹豫,“不仅如此,再拨出一部分,在各处屯堡设立蒙学,聘请教书先生,凡军卒、工匠、乡勇子弟,皆可免费入学,启蒙识字!所需书籍、笔墨,由公中支应。”
沈文渊闻言,身躯一震,深深一揖:“帅爷……此乃教化之功,泽被万民!下官……代江北孩童,谢过帅爷!”他声音有些哽咽。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能想到兴学重教,这份眼光与胸怀,已非常人可及。
权责的明晰与制衡,技术的标准化与量产,民生的关注与投入……这些看似琐碎的事务,正一点点地编织着一张不同于旧明王朝,也不同于清廷的新秩序之网。它汲取了旧制的经验,却又力图规避其弊端;它诞生于战火,却又着眼于战后的重建与长治久安。
淮安城下的炮声依旧零星响起,多铎的耐心在一点点消磨。但他或许没有意识到,他面对的真正敌人,已不仅仅是城头那些意志坚定的士兵,更是瓜洲这片土地上,正在被艰难铸就的、一种全新的根基。
这根基,以严明的法度为骨架,以精良的技术为血肉,以渐聚的人心为魂魄。
它或许还不够强大,甚至有些粗糙,但在帝国黄昏的血色映照下,却顽强地闪烁着属于未来的、微弱的曙光。
铸基之路,道阻且长。
但每夯实一寸土,每厘清一条规,每点亮一盏蒙学的灯,这新基便牢固一分。
当这根基深植于江北大地之时,便是惊涛骇浪,亦难以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