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真相:你母亲临终前,并未咒骂谁,也未流泪。她只是轻轻摸着这香囊,说了一句??‘窈儿若活下来,定会替天行道。’”
苏舒窈猛然抬手掩面,肩头剧烈颤抖。十年隐忍,百战不退,她在朝堂之上面对千夫所指未曾落泪,在百姓痛哭陈情时仍能冷静应对,可此刻,却再也撑不住。
她跪坐在地,抱着香囊,像小时候那样蜷缩起来,低声啜泣。
春桃与裴琰悄然退下,唯留风穿堂过,吹动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如同母亲昔年摇扇哄睡的节拍。
良久,她抬起头,双目通红,却已清明如镜。
“请带我去见她。”她说,“我要亲自治丧,迁灵回京,入昭雪碑林正位供奉。”
慧觉点头:“贫尼已在栖霞设三年超度法会,只为等这一日。只是……”她迟疑片刻,“墓碑被人动过。”
“谁?”
“去年冬,有一男子独行至此,衣着华贵却不带随从。他在坟前站了一整夜,第二日清晨,亲手立了一块无名石碑,刻下八个字后离去。”
“什么字?”
慧觉缓缓道:“**生不能护,死当守魂**。”
苏舒窈怔住。
裴琰闻讯赶来查证,三日后带回消息:经查金陵官驿记录,那人正是**当今圣上**,微服南巡途中绕道栖霞,停留整整一日,期间拒见地方官员,仅以素斋果腹。
“原来他知道……”苏舒窈喃喃,“他早就知道娘的冤情。”
王先生翻阅旧档,终于寻得线索:当年先帝驾崩前夜,曾召年幼太子入宫,留下一道密诏压于龙枕之下,内容无人知晓。而据一名老太监临终吐露,那道诏书提及“苏氏一门忠烈,若有后人存世,务必庇护”。
“所以陛下这些年容忍你步步高升,并非全因新政有益民生。”王先生叹道,“更是为了偿还这份旧债。”
苏舒窈沉默良久,提笔写下一道奏疏:**恳请陛下允臣迎母灵柩还京,建祠祭祀,列入国典**。
三日后,圣旨批复:“准。赐谥‘贞悯’,建‘贞悯祠’于昭雪碑林之侧,春秋两祭,乐舞相承。”
消息传出,百姓自发前往栖霞迎灵。三千人徒步三百里,白衣如雪,素幡蔽日。沿途州县官府设香案跪迎,僧道齐诵往生经,孩童沿途撒花,老人焚纸钱祭酒。
当灵车抵达京城那日,全城罢市。百姓夹道相送,哭声震天。有母亲抱着女儿说:“记住这个人,她是所有好女人的母亲。”有老兵拄拐跪拜:“您儿子没白死,您的仇,有人报了。”
苏舒窈身穿重孝,扶棺步行十里,直至贞悯祠落成。
那一夜,她独自守灵,燃烛三支,焚香九炷。她在母亲牌位前放下《昭雪录》,轻声道:“娘,我做到了。他们全都伏法了。周廷章挫骨扬灰,许崇文凌迟曝尸,赵元敬抄家灭族。我不止替你报仇,我还让千万和你一样的人,再也不必低头。”
风忽起,烛火摇曳,仿佛有人轻抚她发。
她抬头,看见梁上垂下一缕旧绸带,是当年母亲绣嫁衣时剩下的料子,被慧觉一同带来。此刻在风中轻轻摆动,宛如招手。
她忽然笑了,眼泪却不停滑落。
“您放心走吧。”她whisper,“人间,我已经替您看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