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抄。
原本酝酿中的同情浪潮,反被掀成了批判旧纲常的洪流。
与此同时,南城疫后重建工地上,第一批带字陶砖正式铺路。
韩九娘亲自督工,窑火昼夜不熄。
新砖出炉,色泽青褐,纹路清晰,“治国如疏渠”五字阳文凸起,踩踏不损。
老匠人蹲下身细细摩挲,惊叹:“这比青石还耐踩!雨水冲三年都不会塌。”
孩童们在新铺的巷道上追逐嬉戏,脚底踏过一句句箴言。
有个穿红袄的小女孩跳着格子念:“导——不——如——疏——”,奶声奶气,却一字不差。
没过多久,城郊村落竟自发仿制起来。
百姓拿灶灰调泥,用木模压出九字箴言,嵌进院墙地基,甚至砌进猪圈外墙。
“听说踩多了,娃儿读书也聪明!”一位农妇笑着对邻人说。
思想的种子,终究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扎了根。
宫中,谢梦菜听着韩九娘的回报,只微微颔首,未多言语。
程临序立于殿外廊下,披甲未卸,眉间风霜未消。
他望着远处工地上腾起的窑烟,忽而低声道:“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李长风苦笑:“可总有人不信,非要拿命去撞南墙。”
程临序眸光微冷:“那就让他们看看——南墙之后,是什么。”
夜深,月照千家。
那些未干的泥砖静静躺在工坊檐下,字迹清晰,宛如碑铭。
风掠过,带着烟火与泥土的气息,仿佛整座京城都在悄然改写。
而在某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封密信正悄然送往城东一处僻静小院。
收信人,是近日闭门不出的国子监助教——沈知白。
沈知白是在一个雾未散的清晨抵达南城工坊的。
他穿一袭旧青衫,袖口磨得发白,肩头还沾着昨夜雨水留下的灰渍。
自崔明远血书传出后,他已三日未去国子监授课。
朝野喧沸,清议社内争论不休,有人怒斥谢梦菜“以逆书试士,乱纲常之序”,也有人悄然写下《民本新解》,言辞锋利如刀。
而他只是闭门读书,笔耕不辍,直到今日,忽然起身,径直往城南而来。
工坊外,窑火正旺。
十余座土窑并列排开,烈焰从窑口喷涌而出,映红半边天际。
女工们赤着臂膀,在热浪中穿梭,将泥坯送入窑膛,又抬出烧得通体黝黑的陶砖。
汗珠顺着她们晒成古铜色的脸颊滚落,砸进泥土里,瞬间蒸腾不见。
空气里弥漫着湿泥、柴烟与金属烧灼的气味,仿佛大地本身正在吐纳呼吸。
韩九娘站在窑前指挥,发髻用一根铁条绾住,脸上覆着薄灰,眼神却锐利如鹰。
“沈先生?”她看见来人,略一挑眉,“没想到你会亲自来。”
沈知白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