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旗未落,风先动(1 / 4)

    夜露沉沉,宫灯如豆。

    昭宁长公主谢梦菜立于太极殿前的白玉阶上,身后是巍峨宫阙,面前是三百名从江南、陇右、川南跋涉而来的女工代表。

    她们粗布荆钗,手茧厚结,却挺直脊背,目光灼灼。

    今日本非朝会日,可满殿朱紫重臣皆列席两旁,屏息凝神——因这一日,要颁行的不是律令,而是《千针谱》。

    风动檐铃,谢梦菜缓步登台,手中托着一方檀木锦盒。

    她未着凤冠,只一袭素青长裙,发间一支银簪斜插,宛如当年那个躲在侍郎府偏院里偷偷绣花的庶女。

    可如今,她指尖轻启盒盖,取出的是一面残破军旗。

    斑驳如枯叶,边角焦黑,九个大字“守土不负,寸心如初”歪斜交错,针脚粗粝,却力透布背。

    “此旗,”她的声音不高,却如细针穿帛,一字一句扎进人心,“乃崔十四行走边关十载,收自阵亡将士遗物。每一块布片,都曾裹过伤,浸过血,埋过骨。”她将旗缓缓展开,举过头顶,“你们看这补丁摞补丁的痕迹——这不是败象,是百姓在饿殍遍野时,仍不肯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去换米粮的尊严。”

    殿内鸦雀无声。

    忽有老妇颤声啜泣,继而涟漪般扩散。

    那些来自民间的女工们,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她们日夜飞针走线,并非只为挣一口饭吃,而是把命里的苦、心里的念,一针一线织进了江山的命脉。

    就在此时,殿外马蹄骤响,尘沙未落,一名传令兵滚鞍下马,铠甲染霜,扑跪阶前:“报——北疆急讯!七座叛军据点,昨夜尽数归降!降书已至!”

    满殿哗然。

    礼部尚书霍然起身:“荒唐!叛逆猖獗多年,岂会无故请降?必有诈!”

    谢梦菜却不慌不忙,抬手示意呈上降书。

    第一封,墨迹端正,字句恭顺;第二封,纸张泛黄,笔力苍劲;待到第三封展开——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那纸上并无印章,唯有一个由碎布拼贴而成的“导”字,粗麻为底,褐褐发灰,边缘参差如伤口结痂,形状竟与崔十四所献军旗上的补丁如出一辙!

    第四、第五封……接连三封皆如此,拼布成印,状若战袍补丁,赫然烙在降书之上!

    “妖术!这是妖术惑众!”御史中丞拍案而起,面色铁青,“妇人执政,以绣纹乱纲常,如今连叛贼都学起这些怪力乱神之术!”

    谢梦菜却只是静静看着那几个布印,良久,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他们不是投降于我。”她轻声道,声音像月下流水,“是投降于不再忍饥挨冻的日子,投降于终于有人记得——他们也曾为国戍边,流过血。”

    话音未落,又有快马加鞭驰入宫门,此次送来的,是程临序亲笔军报。

    他调阅降军名册,发现七地叛军中,八成以上为昔日屯田老兵,曾因朝廷强征秋粮、断其生计而揭竿而起。

    其中更有数百人,名字赫然列在三年前“靖北营殉难名录”中——原来当年并未全军覆没,而是溃散归乡,却被官府视为逃卒,通缉追捕十余年。

    程临序未下令收编整训,亦未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