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北风卷着细雪扑进京城的每一条街巷。
赵元吉捧着那本夹藏密信的百年田册,在御史台偏殿来回踱步,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他认得那朱砂字迹——是旧党暗语,“册中有变”,意思不是田册有假,而是借赎罪之名,行毁城之实。
火种早已埋下,只等一个黑夜。
他没有上报,也没有抓捕三人。
谢梦菜三日前留下的指令还压在他案头:“若网在纲,不疾而速。来者不拒,去者不留。”
她早料到了。
当夜,长安织锦坊灯火未熄。
萧玉衡立于廊下,望着一箱箱贴上“识心灰陶砖”封条的空箱,冷笑一声:“他们想烧布?那就让他们烧个空壳。”
韩九娘带着百余名女工进驻织坊,铺草席、支锅灶,像守岁一般围坐在大堂。
墙上挂着一幅新绣的巨幅“导”字——针脚拙朴却有力,底下密密麻麻绣着每一位女工的名字。
那是她们自己提出来的:“若要烧,就让火照见我们的脸。”
更深露重,坊外枯枝轻响。
三道黑影翻墙而入,裹着油布与火折子,动作极轻。
为首的蒙面人一脚踢开第一口箱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块灰陶砖冷冷嵌在木板上,心形凹槽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他愣住。
身后两人已点燃油罐,正欲泼洒,却被四下鼾声惊住。
火光照亮了墙上的“导”字,映出那些密密麻麻的姓名。
“这字……”一人喃喃,“我娘也绣过。”
他是北境逃难来的流民之子,母亲死于饥荒前夜,手里还攥着一块未缝完的再生布。
他曾恨官府,恨世家,也恨这个让他活不下去的世道。
可此刻,他盯着那名字里有个“李三妹”的绣线,忽然红了眼。
“咱们要是真烧了它……”他声音发抖,“咱们跟当年抢粮的暴徒有什么两样?”
另一人怒骂:“闭嘴!这是命令!你不烧,明日大军攻城,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种软骨头!”
“可她们是女人!是百姓!”第三人猛地踹翻油罐,火油泼了一地,“你睁眼看清楚!这里没有官仓,没有兵器,只有破布和针线!她们在织的是活路啊!”
争执间,屋顶瓦片骤然碎裂。
数十条黑影从四面八方跃下,手持麻绳与铁尺,动作整齐划一。
那是织盟暗哨——由退伍边军、商队镖师、流民壮丁组成的民间巡防网,早已埋伏多时。
不过片刻,三人已被捆结实,嘴里塞了布条,押往内院。
天明时分,谢梦菜才姗姗而来。
她一身素色深衣,外披狐裘,眉目沉静如雪后初晴。
她没看跪地三人,只伸手抚过那幅“导”字绣品,指尖轻轻掠过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