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之人该有的眼神!
赌一把!鄢懋卿一咬牙,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踏入了昏暗的堂屋。屋内光线极差,只能勉强看到那个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瑟瑟发抖的身影。
“殿…殿下?”
鄢懋卿试探着低声呼唤,声音不由自主地带着颤抖。
那身影猛地一哆嗦,发出呜咽声,将头埋得更深。
鄢懋卿压下心中的恐惧,稍稍提高了声音。
“殿下!莫要再装了!下官鄢懋卿,奉…奉严少卿之命,前来探望殿下!严少卿…他没有忘记您!如今朝局有变,或许…正是您的机会啊!”
角落里的身影骤然停止了颤抖,但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嗬嗬声。
鄢懋卿心一横,继续加码,语气带着蛊惑。
“殿下!您可知,陛下身体欠安,裕王殿下监国,然江南变法失败,朝野动荡!此正是风云变幻之时!您若能…若能振作起来,严少卿必鼎力相助!届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身影猛地抬起头!
昏暗的光线下,鄢懋卿看到了一张扭曲而狰狞的脸,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里面不再是空洞的疯狂,而是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恐惧、挣扎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机…会?”
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锈铁摩擦般的声音,从那个“景王”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令人牙酸的诡异笑声。
“呵呵…呵呵呵…严世藩…他还敢提机会?!”
鄢懋卿心中巨震,强自镇定。
“殿下何出此言?严少卿一直…”
“闭嘴!”
那“景王”猛地嘶吼打断他,声音尖利刺耳。
“你看清楚!好好看看我是谁?!”
他猛地用手胡乱扒开自己额前脏污的乱发,将整张脸暴露在从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下。
虽然污秽不堪,面容憔悴扭曲,但鄢懋卿依稀能辨认出,这张脸…与真正的景王朱载圳,有着惊人的相似,却又在某些细微之处…截然不同!
尤其是那眼神中的阴鸷和狠厉,绝非朱载圳所有!
“我…我不是朱载圳!”
那“景王”的声音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我是朱习!宁王第三子朱习!!”
鄢懋卿蹬蹬蹬连退三步,撞在门板上才稳住身形,脸色瞬间惨白,手指颤抖地指着对方。
“你…你…你说什么?!宁王余孽?!你…你不是景王殿下?!”
“景王?哈哈哈!”
朱习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嘲讽。
“朱载圳?他早就死了!被我亲手掐死,埋在了后花园的烂泥里!就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哈哈哈!”
他猛地止住笑声,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鄢懋卿,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这一切!都是拜严世藩所赐!是他!是他找到我,告诉我我与那短命鬼长得像!是他给了我毒药,教我怎么掉包!
是他许诺我荣华富贵,让我顶替这该死的身份!也是他!
在我得手之后,怕事情败露,又想杀我灭口!逼得我…逼得我不得不装疯卖傻,像条狗一样苟活在这活棺材里!整整三年!三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