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笑声未落,一个冰冷而平淡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幽幽响起。
“…笑什么?”
吕芳浑身猛地一僵,手中的铜铃险些脱手掉落!
他慌忙转身,只见嘉靖皇帝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一身道袍,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深难测的光芒。
“皇…皇上!”
吕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
“老奴…老奴失仪!惊扰圣驾!老奴罪该万死!”
嘉靖没有叫他起身,只是缓缓走近两步,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
“朕问你…方才…在笑什么?”
吕芳伏在地上,心思电转,知道瞒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声音带着哽咽。
“老奴…老奴是想起…想起太子殿下…他…他今日…怕是吓坏了…身边…连个能真心帮他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心里…不知该有多慌…多怕…老奴…老奴是觉得…殿下…他…太可怜了…”
嘉靖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
“哦…是么。”
他不再看吕芳,缓步走到殿门口,负手望着殿外沉沉的、被戒严令笼罩的黑夜。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声音飘忽。
“没人帮…才好…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吕芳跪在地上,听得心惊肉跳,壮着胆子抬起头,小心翼翼道。
“皇上…朝局…动荡若此…是否…是否…”
嘉靖却忽然打断了他,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吕芳…你说…那杨帆…他真的…会谋反吗?”
吕芳一怔,随即连忙道。
“回皇上!老奴以为…绝不会!杨部堂…或许行事激进,触怒了不少人…但…但说他谋反…老奴…死也不信!老奴仔细看过江右的案卷…漏洞百出,穿凿附会…根本…就是一场构陷!”
“构陷…”嘉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依旧平淡。
“宫里…和九门…都安排好了?”
吕芳心中一凛,恭声道。
“回皇上!均已安排妥当!京营提督吴兑…已秘密调兵入城,随时可…勤王靖难!九门御林军…皆由黄锦亲自掌控,绝无纰漏!”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不解与愤懑。
“只是…老奴实在想不通…严家…严嵩父子…他们…他们怎敢如此?!竟敢煽动百官,逼宫储君?!
他们…到底凭仗什么?!”
嘉靖嘴角勾起冰冷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缓缓吐出两个字。
“…景王。”
吕芳如遭雷击,瞬间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景王?!那个被圈禁安陆、传闻早已疯癫的景王?!严家…竟…竟是仗着他?!
“皇上…”
吕芳声音干涩。
“老奴…老奴还听闻…今日早朝后…那一千多名去建极殿闹事的官员…并未散去…反而…串联了更多京官…甚至…鼓动了不少在京等候铨选的举子…扬言…明日还要…还要…”
“让他们闹。”
嘉靖的声音依旧平淡,甚至带着…漠然。
“闹得…越大越好。”
“可是皇上!”
吕芳急了。
“有人…有人已经…已经在鼓噪…要…要废…”
“废什么?”
嘉靖猛地回头,目光如电,刺向吕芳。
吕芳吓得连忙低头。
“老奴…老奴失言!”
嘉靖冷冷地看了他片刻,才缓缓转回头,继续望着殿外的黑夜,不再说话。
吕芳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后背,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他知道,皇上…什么都明白。甚至…可能…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亦或是…皇上…也在等待着什么?
他不敢再问,也不敢再想。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嘉靖淡淡地说了一句。
“…朕累了。你…也去歇着吧。”
“是…老奴…告退…”
吕芳如蒙大赦,却又心中沉甸甸的,艰难地爬起来,躬身退出了大殿,回到自己那间狭窄的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