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寒冬是能将人骨头都冻透的冷。
但春天的归来,却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迅猛势头。
才入三月中旬,凛冽的北风悄然转柔,阳光已带了明显的暖意。
一夜绵绵的春雨过后,清晨醒来,人们惊喜地发现,屋檐下那挂了一冬的冰凌子,正滴滴答答地化水。
积攒了整个冬天的厚重积雪迅速消融,露出
“哦吼,开冻了!”消息像春风一样传遍铁血军寨。早已按捺不住的人们纷纷脱下了笨重的外袍、手套和护耳的毡帽,尽管早晚寒意依旧,但午间的日头已经能晒得人脊背发暖。
寨子外,被冰雪封冻了数月的土地变得松软,正是开垦的好时机。
广袤的田野上,人影绰绰,热火朝天。以小队为单位,青壮劳力们喊着号子,挥动镐头和铁锹,将沉睡了一冬的荒地唤醒。
冻土化开后的泥土带着特有的土腥气,在犁铧下翻滚出黑色的浪花。
根据农业领队周大山的规划,一片片土地被清晰地划分出来:
那些土块还硬、排水稍差的坡地,准备种上耐瘠薄的粟米;
地势平坦、墒情良好的大片地块,则划给了春小麦;
至于田埂边角和水渠附近,则见缝插针地计划点种上高粱、大豆和耐储存的土豆,瓜果等。
周大山捻着胡须对秦猛汇报:“大人,这新垦的荒地,头年肥力不足,种不了精贵的水稻。先让这些粟米荞麦等,养养地,明年再看情况调整。”
寨内,营建之势更如火如荼,位于寨子东南规划的附寨商业区工地上,人声鼎沸,干劲冲天。
“大伙抓紧干!”老保长王槐拄着拐杖,却精神矍铄,手持一面小旗,声音洪亮地指挥调度。
在他的得力组织下,数百名劳力被分成数队,高效协同:
一队人专门负责从远处的砖窑厂,用独轮车和骡马,将新出窑、还带着余温的青砖源源不断运来,车队绵延不断,宛如移动的长龙;
另一队人则忙着用大铁锅烧开雪水,一部分泼洒在残留的冻土上加速融化,
更重要的,是用热水来调和那新奇物事——“土水泥”。
这“土水泥”,乃是秦猛根据模糊记忆提出的构想,由寨中砖窑厂的匠头沈师傅领着徒弟,经历了十数次失败的试烧,才逐渐掌握了门道。
主要用石灰、精心筛选的黄粘土按特定比例混合,在窑内控制火候烧制成熟料,再磨成细粉。
虽因条件所限,其强度和耐久性远不如秦猛所知的后世水泥,但却比起传统的三合土或糯米灰浆,粘结性和固化速度已强上不少,用作这种砖石类建筑的粘合剂,已是绰绰有余。
幸好,去岁土地封冻前,所有建筑的地基都已抢挖夯实,并用石块垒砌牢固。
如今,在充足的人力物力保障下,附寨的轮廓一日比一日清晰。一座座用青砖水泥砌筑的铺面与民居,正破开残留的雪泥,拔地而起。
这些建筑样式统一而奇特,并非常见的方正院落,而是呈圆柱形,墙体厚实异常,远望如同一个个坚固的堡垒。
普通民居版本的,内部用木结构分隔成七八个房间,可住十几口人,厚实的墙体上开着内宽外窄的射击孔;
作为铺面的,内部则更显开阔,便于陈列货物。
而其中最为宏伟的建筑,莫过于刚刚竣工的学堂。它由数座大小不一的圆柱形“堡垒”通过廊道连接而成,中间围出一个宽敞的操场。
最大的“堡垒”作为教室,窗明几净;旁边稍小的则作为仓库和伙房。秦猛已吩咐下去,待地气再暖和一些,便在学堂院内打一口深井。
他站在学堂前的空地上,对身旁的王槐解释道:“如此一来,学堂便不仅是读书之地。一旦有警,此处有高墙、有水井、有存粮,便是一个现成的避难所和防御支点,可保妇孺安全。”
这种独特的环形建筑样式,自然是秦猛借鉴了记忆里“永定承启楼”的智慧,内部宽敞、防御性强,抗战时常被村民用作“天然碉堡”
他将那种集居住与防御于一体的理念简化后应用于北疆,使得每一座新建筑都不仅是居所,更是军事建筑,是一个个小小的战斗堡垒。
相比低矮的铺屋,这建筑更加高大。
秦猛称为“寨楼”,铁血军寨和麾下戍堡大力修建。
寒风依旧,但望着这片在苦寒之地上顽强生长起来的“堡垒群”,每个人都感觉心中的希望,如同这脚下的地基,正变得越来越坚实。
……
双涡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