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娘,男孩子磕磕碰碰难免的,皮实!”陈恪浑不在意地拍拍儿子身上的土,又把一个精心削制的木剑塞到小家伙手里,“来,忱儿,刚才那招‘仙人指路’没使对,手腕得这样,绷直了!对!再来!”
陈忱小脸兴奋得通红,也忘了疼,举起木剑,又“呀嘿”一声,朝着父亲假扮的“倭寇”冲了过去。
这几日,陈恪的“教导”方式,可谓让府中女眷们开了眼。
说是教导,不如说是“放羊”加“军事化启蒙”。
上午,他可能抱着儿子在书房,对照着巨大的海图,讲解舰船如何借助风向航行,倭寇可能从哪个岛礁冒出来,听得陈忱似懂非懂,却两眼放光。
下午,他就带着儿子在院子里实战演练。
爬树观察敌情,钻假山模拟巷战,骑着那辆宝贝三轮车进行战略转移……陈恪仿佛也回到了童年,兴致勃勃地亲自示范,爬高上低,比儿子玩得还疯。
结果是,陈忱身上肉眼可见地多了些青紫淤痕,锦缎棉袍也经常滚得满是尘土泥点。
这可把王氏和常乐心疼坏了。
“恪儿!你给我过来!”王氏终于忍不住了,在陈忱又一次从矮树上被陈恪抱下来后,逮着儿子就是一通数落,“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啊?忱儿才多大?你这是带他玩还是带他上阵杀敌?瞧瞧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好好的孙儿,都快成泥猴儿了!”
陈恪嬉皮笑脸:“娘,您不懂,这叫锻炼!男孩子就得摔打摔打,将来才能扛事!您看您儿子我,小时候漫山遍野跑,下河摸鱼上树掏鸟,不也长得结结实实,还能给您挣个诰命夫人回来?”
他不提还好,一提这个,王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揭老底:“呸!你还有脸说?你四五岁的时候天天光着屁股满村野,晒得跟黑炭头似的,那是没法子!咱家那时什么光景?忱儿现在是什么身份?靖海伯府的世子!将来要继承爵位的!能跟你那会儿一样野吗?你这当爹的,不想着教他读书明理,倒带着他撒疯,像什么样子!”
常乐也在一旁帮腔,嗔怪地瞪了陈恪一眼:“母亲说得在理。恪哥哥,你当初是放牛娃,野就野了。忱儿是世家子,自有教养的规矩。整日这般舞刀弄棒、爬高跌重的,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们伯府没规矩?万一摔坏了哪儿,可怎么是好?”
母女俩一唱一和,火力全开。
陈恪看着母亲叉腰瞪眼、妻子蹙眉薄怒的模样,又瞅了瞅躲在常乐身后、眨巴着大眼睛、想玩又不敢说的儿子,只得举手投降:“得得得,好好好,我的不是,我的不是。不玩了不玩了,以后我教他念书,这总行了吧?”
他这“服软”的话一出口,小陈忱脸上那点兴奋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小嘴微微瘪了瘪,却慑于母亲少有的严厉目光,不敢吭声,只敢偷偷拽了拽常乐的衣角。
常乐感受到儿子的失望,心下也是一软,但想到丈夫那套“野性”教育实在吓人,还是硬起心肠,摸了摸儿子的头:“忱儿乖,跟嬷嬷去洗把脸,换身干净衣裳,该描红了。”
陈忱耷拉着小脑袋,被嬷嬷牵走了,临走还回头幽怨地看了父亲一眼。
陈恪看着儿子那小可怜似的背影,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得,这严母慈父……哦不,是严祖母严母,配上我这个不着调的爹,家里这教育理念,看来得从长计议了。
就在这家庭内部关于育儿经的小小风波暂告一段落,府中准备晚膳的当口,门房管事却脚步匆匆地来到二门,向阿大低声禀报了几句。
阿大闻言,眉头微皱,快步走到正在廊下看着仆人扫雪的陈恪身边,低声道:“伯爷,府外来了一人,自称姓沈,名余财,说是从南边来的商人,有极其紧要之事,定要面见伯爷。”
“沈余财?”陈恪在记忆中快速搜索着这个名字,并无印象。
一个商人,能有什么“极其紧要”之事,非要在这年关底下、他闭门谢客的时候找上门来?
他本欲让阿大直接回绝,但转念一想,此人能准确找到靖海伯府,并让门房特意通传,或许真有些来由。
“带他到前院花厅等候。”陈恪沉吟片刻,吩咐道,“我稍后便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不速之客,究竟所为何来。